這個月我常南下搭高鐵演講。越接近嘉南平原,越容易見到窗外綠油油的水稻田。
我心中總納悶地想:這風景....怎麼那麼熟習啊?似曾相似那碧綠的水稻田中,還有天光影映,心理無端地溫暖感動。
對了,這景象,我常閉眼想念。
在美國零下二十度的寒夜裡,留學生涯,暖氣總是奢侈品,半夜暖氣是開最低的時候。那種冷,好像連骨頭都可以結成一條條冰棍,腳趾也常刺痛到沒了感覺。
我望向漆黑窗外,天上白雪靜靜地飄落,吐著白煙暖手....閉上眼睛,出現在心中安慰自己的,就是這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。
原來這熟習感,是來自寒夜異鄉的思念….台灣的稻田,真美。
這些稻田到底是從何深深植入心中的?我在高鐵中,不斷摸索舊時的回憶。是母親帶我回南部看外婆的時候嗎?仔細想想,好像山景比較多,台鐵山線,總是翠綠的森林;外婆家靠海,應該白沙、漁船與貝殼的形象比較符合。
越往記憶深處探索,越想起白鷺鷥與山腳的畫面….對了,我其實是在水田邊長大的。
小時候住山腳下,四處有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,白鷺鷥在煙霧中飛舞….我常著父親的大手,與哥哥們走過田埂,往山裡去探險。
水稻田漸漸消失,大多被填平蓋成工廠;家隔壁,只剩下最後一塊小水田,一位白髮老農夫還不放棄,帶著水牛努力耕種。高中時的我,常一大早拿著英語單字本出去等車,綠油油的水稻迎風搖曳,似乎在向我揮手,白鷺鷥悠哉地漫步其中。
遺憾的是:高三那年,那僅存的水田就被填平、也蓋成高樓。我常常在心裡盤問:那些白鷺鷥,要去哪裡呢?老農夫呢?他放棄了,是太累、還是生病不得不投降了?無力守候水田的他,會不會很難過呢?
一棟棟的水泥高樓,從未讓我在異鄉夢境想念過;只有水稻田,成了冬夜溫暖遊子最美的、也最遙遠的畫面。
如今,我不用幻想,就能看到家鄉還有許多美麗稻田…..這是一種幸福:能夠回來為故鄉做些事,還能時時看到想念的田野。
說實話,自從出國住過以後,我從不稱呼、也不明白為何有人稱自己的故鄉是<鬼島>,我深信:鬼,只存在人的心中。心中有鬼、眼中就有鬼。
台灣是美麗的,雖然它不完美,但絕對值得眷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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