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熊媽&小熊部落

*杜鵑花,步履蹣跚的新回憶

春天的腳步,降臨大地.看到各地賞櫻的影像,雖然會羨慕也懷念當時在北國如雪般的花樹,但是今年的春天記憶,是回歸於杜鵑的.

三月中,北台灣的杜鵑盛開,我曾猜想許多人家裡都有這樣的照片:在一大叢一大叢的杜鵑花前,和家人攜手,含笑合影.至少,我小時候的相簿裡,就充滿了這樣的照片:在陽明山上,在新公園裡,粉色的, 白色的,一叢一叢的小小的,淡淡的三月天回憶.

*我小時候,應該是很愛杜鵑的吧?

*

 熊外公素愛杜鵑,說想去賞花已經一陣子了.正好台大舉辦杜鵑花節,就帶著孩子陪外公外婆賞花去.

台大正門開始的椰林大道, 椰子樹下種滿杜鵑花. 一直到行政大樓的傅鐘旁,是群花聚集的菁華處.這一段路正常人只要幾分鐘的時間便可從容走完,年邁的外公卻花了兩個小時,才疲累地走到傅鐘底下.

八十多歲的熊外公,就像是一台運轉過度的機器,脊椎的腰傷在前年大手術時雖然逃過死神之手,可是也很難健步如飛了.每走兩步路,就必須停下來,轉動一下腰部,才能繼續蹣跚前行.

性急的小熊們,早就在前方跑的不見人影,為了讓外公休息一下,我們進入了物理系館,孩子們跑去參觀裡面的儀器,順便作些物理小實驗.此時的外公,就在物理系的走廊椅子上休息.

*小熊與外婆觀賞物理系的巨大機器.

*物理系館開放孩子去做些小實驗.

走出物理系館後,傅鐘其實就在前方.椰林大道上正在舉辨就業博覽會,校園裡充滿青春的面孔與笑聲.我牽著父親的手,看著行人一個接一個快速的穿梭過身旁,只覺得時間似乎停頓在這一刻,快速前進的影像中,父女倆以幾乎停格的速度前進,在漫開杜鵑花叢旁.

熊外公對我說:

"別管我了,妳先去追孩子們吧?"

怎麼能不管呢?我回來,就是為了這一刻....我心裡明白,看過今年的花季,明年是否能再度一起賞花?我沒把握.

記得在美國時,收到熊外公病重的消息,夜夜作著想回家的夢.等到外公終於好轉時,電話裡傳來他虛弱的聲音:

"常常在夢裡見到妳...綁著兩個小辮子,還是小時候的樣子,一直跳啊跳地跟在我身後....我想要牽妳的手,卻總是牽不到...我很擔心,妳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?"

讓病重的老父親還在夢裡擔心,在電話另一頭的我心中默念:自己多麼不孝啊!

*在陽明山裏,母親拍下我與父親及兩位哥哥的記憶.

如今終於能牽著父親的手,父親卻不再是我要仰頭觀看,威風英勇的昔日模樣了....手裏牽著的,是一個舉步維艱,白髮蒼蒼的虛弱老人.心裡是沉重的,這是一個關於杜鵑,步履蹣跚的新回憶.

年年歲歲花相似，歲歲年年人不同......今年的花季已過,希望能陪父親,多賞幾年杜鵑.